不会有人反对 来一杯乌鸦黑的黑咖啡 不是为了醒来,是阻止睡去 1 没有什么能把记忆与其他时刻区分开,有人这样说过,我的理解是,记忆被时间的河水淹没了。那人又说,只有事后借助创伤的遗痕,才能辨认出记忆。他说得对,创伤是我们活着的标识之一,却占据着那么多记忆。至少对那些受过伤的人是这样的。 我定居过的城市里都有一条河。 起初没觉得这些河与我有何相干,后来也没有。它们就像我无数次走过的街道,
1 阳光刺眼。从白色出租车上下来,竺义雄感觉身体被包裹在盛夏的热浪里。他没在意这个。站在车门边,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碧蓝的大海,他的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 刚才在车上,透过木麻黄树林和房子的间隙,第一眼看到隐约可见的大海时,他的眼睛突然间湿润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担心被坐在一旁的曹小灵看到,他转过头去,用指头抹了抹眼角。 “那里就是大海。” 那时候,大海在林木的间隙中闪过,由于距离很远,看上去
1 “从前鸟不拉屎的小岛,哪想到能有今天?” 车到跨海大桥中途,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妻子,仰望着斜拉桥塔架顶部的莲花雕塑,大声说道。这段也还是高速路,但桥上限速八十公里,车速一下子低了,妻子就半开了车窗,海的气息灌进车来,在耳边呼呼响,她就得用劲儿说话。不过,平常她也这样子,说话大大咧咧,带着省城人先天优越感所致的松弛。对于这一点,我并不讨厌。从社会意义上说,夫妇本就一体,我们这对夫妇又共同经营着
一、安德烈辞家——水货拿破仑、 《战争与和平》补字《悲惨世界》、 沙皇流放制雨果的《悲惨世界》开篇,重新定义滑铁卢战役,将拿破仑的失败玄学化。 外国势力联手、庸众对天才的嫉妒陷害,都是表面现象,真正原因是他太有创造力,更新了政治制度、军事、司法、新闻学,全人类脑力集中在他一人脑袋里,显然违反大自然法则,他倒下了,人类脑力得以重新分配。 灭一个全才,各领域解锁,人才辈出。 二〇一二年异形前
1 尽管有无数俗语和乡谣在讨论舅舅与外甥的关系,但肯定是农业社会的遗存,大家族聚落而居,父系家族与母系家族的地理空间相距不远,形成微妙的合作而又竞争的关系。下一代不断在上一代的帮助下寻找着平衡(宫斗剧将这一点具像化,并且发扬光大了许多),直到青年男性自己逐渐成为家长,再寻找某种新的权威感的建立。这是一种男权社会的被摆上台面的辅助关系。 只在我母亲的叙述中认识我的舅舅,他们是虚线的、浮面的,是片
“食不言,寝不语”这句话,在老一辈人这里是个纠结的悖论。一方面,小时候我和所有人一样,经历了在餐桌上被指责:“吃饭不要说话。”另一方面,当年纪长了一些,我习惯闷头吃饭时,又被抱怨说:“一起吃顿饭,怎么话都不说一句,肯定是青春期叛逆了。” 两种做法只能挑一边。年纪更小的我确实是在吃饭时很爱叽叽呱呱的孩子,而且还拥有一套独有的餐桌行为艺术:比如有次我幼年的保姆从乡下带来一大网兜田鸡,奶奶兴奋地炒了一
上世纪三十年代,潘柳黛和张爱玲、苏青、关露并称“文坛四才女”。张爱玲是李鸿章曾外孙女,火得不得了。潘柳黛就“李鸿章的曾外孙女”这个话题幽了张爱玲一默:“其实这点关系就好像太平洋里淹死一只鸡,上海人吃黄浦江的自来水,便自说自是‘喝鸡汤’的距离一样。” 不知道张老师是不是曾经“自说自”“是李鸿章曾外孙女”,但张老师的“火得不得了”,在讲究家世的中国,也许与家世有关系,主要还是因为她的才华。后世的“张
一 隔着老旧小区一堵三十年的墙壁,我听到一条被拖到岸上的鱼,正大张着嘴,艰难地等待下一次呼吸的到来。那是瘫痪在床的阿爸。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他的人生,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呼吸。 整个城市已经睡去,只有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斑驳的窗台上,将一层薄霜倏然照亮。人们化作青山下的蚯蚓、喜鹊、赤麻鸭或者白鹭,在睡梦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如果此时飞上夜空,会看到所有的呼吸,汇聚在大青山下,仿佛寂静的海面上,一艘暂时栖
楔子:濠江渔火 咸涩的海风揉皱了澳门半岛的晨雾,妈阁庙檐角的铜铃轻颤,将四百年前的潮声摇落在老码头的石阶上。一只锈迹斑斑的系船铁环在浪沫中忽隐忽现,它的凹痕里还嵌着百年前疍家渔船的缆绳纤维——那年六月,黄苏英蜷在船舱草席上,把新生儿的啼哭织进破渔网的经纬。对岸圣母堂的晨祷钟声穿透雨幕,惊飞了桅杆上湿漉漉的鹭鸟。 木棉花坠落在青铜塑像的指挥棒上。这座立于冼星海纪念馆前的雕像,手指永远定格在《黄河
杀了虎的武松,在武大郎家里住了好几个月。他孔武有力,与三寸丁武大郎不可同日而语。潘金莲见了,心里欢喜,每天早早起来整治汤水与早饭,殷勤地服侍着武松。妾有意,两人关系似乎只欠一把火来点燃。 果然,到了十二月的天气,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潘金莲准备了酒菜和炭火,到武松房里等着。待武松归来,两人向着炭火吃酒。潘金莲处处撩拨,可武松却像是铁石汉子,不为所动。直到“那妇人也有三杯酒落肚,哄动春心,哪里按捺
阳光里的尘埃 就一粒 只在阳光里飞扬 尘埃迟迟未能落定 因为还有梦想 不是愚念的那种模样 我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它 仿佛追随着一个神 我不知道它要去哪里 它的伙伴们哪里去了 它要孤独地前往何方 飞扬着 渐行渐远,又愈发微弱 却隐隐透亮 似乎与我身体里深藏的那颗心 正相近,重叠,如蝶翩飞 瞬间融为一身 晨曦赋 一层鲜嫩的清亮 像鸡鸣 在我的厚窗帘上 打成底色
心上秋 秋雨淅沥。粉墙黛瓦也有潮湿之心 千里江山之外,老屋早已倾颓 孤雁与故人,相互挂念 时间秘而不宣,一寸寸磨砺锋刃 失群与无根的落寞,陷入一种伪命的 平衡与自觉性 西风很瘦,河流收窄了粼光 与想象。渡船人如救世主按部就班 推动光阴往后退。岸边行走的人 为打破某个命定的规则 像一个个陀螺,不停地转动 抖落,一身抽象的 铁锈 这个暮秋。蜜汁与阴谋是心中 两副最毒的药,
立过春了 你偷窥一般 用一点热情 朝我的窗棂吹气 我闪过眼光 瞥向你时 你与温暖都已消失 我错觉自己 以为春的来临 能消弭我 久寒的耐心 料峭依然浩荡 涌向我心尖的冷箭 比腊月前更凛冽 浸润骨髓和筋脉 热血冰化 哎,春 就只一点星绿 一撮暖意 你竟好意思说 你已到达 无果之旅 上弦月像个果盘 提醒我采摘 去云中野山 山多高没想过 树多缠没想过
活着 我十五岁开始创作 母亲从没阻止 只是二十岁那一年 一起写作的发小自杀了 她烧掉了我的稿子 那一夜我关上卫生间的门 找了根绳索准备自尽 听见母亲不顾众人阻拦 大声地说:让他去吧 与其将来为生命而亡 不如现在为文字而死 我一下子跪倒她面前哭道: 相信我!我不会轻生的! 为了这句承诺 我至今还活着 我的文字也活着 小陈 我情窦初开的时候 也有许多女孩上过门
电台 电唱机的按钮 广播结束后忘了关闭 六点钟,一个男声在音乐中不断重复 电台的名字 北方此刻下起了雪 中部大部分地区开始降温 雨后的街道,满地都是银杏和梧桐的叶子 我昏睡在床上 双眼无法睁开,但耳朵 能听到电台播放的 音乐。起得多么早的播音员啊 让我想起以前的邻居 一大早骑车去化肥厂上班,日复一日 从不缺席,更多的人 在厨房或早餐店里忙碌 工作是美的,这是我多年来
张爱玲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非常知名的女作家之一,如果把她放到上海城市文学这样一个脉络当中,可能是最知名、也最重要的女作家。 当然,作家同时也一定是广义上的艺术家,因为写作也是艺术的门类之一。我在长期的阅读研究和讲授张爱玲的过程当中,觉得张爱玲不但是一个好作家,而且她有着非常独特的艺术感受力与见解,她也写了大量的艺术评论,这些构成了她小说的一种独特的文笔和文学性的基础。为什么张爱玲的小说这么独特?你
一、引子 当一个人面对大海的时候,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或许这个浪漫主义式的疑问早就被解构到体无完肤的境地,而显得如此不合时宜,“你想象过大海/然后见到它/就是这样”(韩东《你见过大海》),潮起潮落所留下的,似乎不过是一次次的空白和寂寞。可无法否认的是,对于中国人而言,遥望大海的姿态早已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文学/文化标识——“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海上明月共潮生”“三万里河东入海”,自我、远方、家国